发表于《自然辩证法研究》2016年第7期,pp73-78。Vol. 32,No. 7 July. 2016、
文章编号: 1000 - 8934( 2016) 07- 0073 - 06
摘要:地方性知识可以理解为与作为普遍性知识的科学相对应的概念。地方性一词预设了其空间的地域特征,但普遍性一词还含有时间的维度。从时间维度考察,地方性知识常常是稳定的,历史越久,越具稳定性。科学知识则内在地具有不稳定的特征,因为科学被要求创新,更新,并且以新为好,为善。地方性知识是根植于历史、传统和本地生态环境的,而科学知识是指向未来的,脱域的。科学知识在当下并不具有超越时间和空间的永恒的普遍性,而是被认为在未来可能会达到的一种状态。因而,科学知识的普遍性并非实然,而是应然;是一种信念,或者一种幻觉。
关键词:地方性知识;普遍性;真理之碑的铭文;历史依据
中图分类号:N031文献标识码:A
一、万有引力定律等了牛顿多少年?——关于科学的一个意象
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爱迪生“发明”了电灯。这种话语方式暗示着,在爱迪生发明电灯之前,电灯并不存在。但是在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之前,这个定律已经存在了。
那么,万有引力定律等了牛顿多少年?
采参人在山里发现了一棵老山参。这个话语方式暗示着,在采参人发现这个老山参之前,老山参已经存在在山里,等着被采参人发现。如果这棵老山参长了一百年,则可以说,这棵老山参等了采参人一百年。于此类似,在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之前,万有引力定律就已经存在了。并且,正是以我们看到的样子存在。科学规律被认为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与他的发现者无关。正如那棵老山参的形状和重量,与采参人无关。它只是预先存在在那里,等待着被发现。即使这个采参人没有发现,也会被另一个采参人发现。
在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之前,这个定律是否存在?科学实在论者的回答应该是:存在。
在牛顿出生之前,这个定律是否存在?答:存在。
在牛顿的妈妈出生之前,这个定律是否存在?答:存在。
在人类诞生之前,这个定律是否存在?答:存在。
在生命诞生之前,这个定律是否存在?答:存在。
在地球诞生之前,这个定律是否存在?答:存在。
在宇宙诞生之前,这个定律是否存在?答?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可能会有两个选项:1,存在。2,问题错了,因为没有一个叫做“宇宙诞生之前”的时间;所以,万有引力定律与宇宙同时诞生。
无论哪一种回答,所引发的关于科学实在性的意象都是相同的。
这样一种与天地并生的存在,只能称之为“冥冥之中的存在”。神圣的、客观的、外在于人类意志的万有引力定律,在冥冥之中存在着,等待被牛顿发现出来。
这种冥冥之中的知识,当然就是人类自古希腊时开始追求的那种具有绝对的确定性的知识;它超越时间,超越空间,放之四海而皆准,从无穷远的过去到无穷远的未来。
又如永恒的真理石碑上的铭文,在宇宙诞生时,由上帝刻就,存在于冥冥之中。科学家的工作就是找到真理之碑,把碑上覆盖的泥土和灰尘擦去,洗净,让真理的铭文显现出来。至于铭文的内容,那是上帝刻上去的。所以是永恒的,绝对的。
每一个铭文都是一块真理的砖。真理的大厦就是由一块块真理之砖建造起来的。因而,每“发现”一个科学定律,真理大厦就多了一块刻着真理铭文的砖。
因而,科学知识具有一种绝对的话语权。相对于科学知识而言,其余的知识都是落后的、肤浅的、不系统的、想象的、迷信的……,甚至,不配称为知识。科学知识所到之处,这类知识就应该马上被废弃掉。
二、科学话语权的消解
“地方性知识(local knowledge)”这个概念是美国人类学家格尔茨(CliffordGeertz, 1926-2006)在1980年代初提出的,格尔茨是从法律人类学的角度使用这个词的。
法律……其实是地方知识;它的地方性不仅在于空间、时间、阶级及其他许多方面,更在于它的腔调,即对所发生的事实赋予一种地方通俗的定性,并将之联结到当地关于“可以不可以”的通俗观念。[1]250
格尔茨秉持“法律多元主义”,他深入阐释了南亚伊斯兰教地区、印度教地区、以及马来西亚地区等地方的法律行为、对于事实的判断方式、对于正确行为的理解及其基础,认为“法律是地方知识,而非不受地方局限的通则。”[[1]]253
在现代语境中,存在两类不同的知识,一种是自然的运行规律,一种是人类的行为规则。显然,格尔茨的“地方性知识”是在后者的意义上使用的。但是,传统语境中,这两类知识常常是混淆起来的。格尔茨本人也把这个概念向法律之外的人类文化延伸。
一个概念一旦诞生,就不再专属于其发明者。就如库恩的“科学共同体”和“范式”一样,“地方性知识”这个概念很快流传开来,进入其它学术领域,被赋予多重意义,给予多重解读。在哲学领域,这个概念自然地被从自然规律的意义上加以使用,于是“地方性知识”就自然地被视为与普遍性知识(universal knowledge)相对应的概念。科学,一向被视为普遍性知识的高级形态。于是“地方性知识”,就自然而言地成为“科学知识”的对立面。
文也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这个概念。
在这个意义上使用“地方性知识”这个概念,可以为某些“知识”赋予一定的话语权。其中包含两重意义。一方面,肯定了那些地方性的知识是一种“知识”,使其获得了存在的价值与合理性;另一方面,“谦虚地”承认,那些知识只是“地方性的”,其价值与合理性只限于特定的地域,比如特定的民族,特定的文化。因而,其话语权要远远弱于普遍性的科学。
这个策略无疑是成功的。
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召开的世界科学大会上对传统文明的地方性知识给予了肯定,大会宣言中指出:“传统社会已孕育并完善了各自的知识体系……这些知识体系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它们不仅蕴藏着现代科学迄今为人所不了解的信息,而且也是世界上其他生活方式、社会与自然之间存在着的其他关系以及获取与创造知识的其他方式之反映。”并指出:“现代科学不是唯一的知识,应在这种知识与其他知识体系和途径之间建立更密切的联系,以使它们相得益彰。”[[2]]
2007年,中国科学院和中国科学院学部主席团联名发布《关于科学理念的宣言》,其中特别提出:“避免把科学知识凌驾于其它知识之上”[[3]]承认科学之外存在知识,并且认为科学知识并不比其它知识更具价值。
当然,在具体的社会生活中,在科学家的社会实践中,这只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说法,并不具备约束力。
比如关于中西医之争问题,最近一种获得很多赞成的观点叫做“废医验药”,对中医彻底废除,完全否定;对中药逐一甄别,通过检验者留用,不通过者废除。检验的原则是被尊奉为科学方法的“双盲实验”。在“废医验药”的某些赞成者看来,西医是科学,因为它的细胞理论,以及生理学、解剖学等都是科学,这些知识都是永恒的真理之砖。而中医的理论基础阴阳五行以及《黄帝内经》等是伪科学,中医实践是经验的,零散的,建立在一个个个案之上的。在此基础上的中药的有效性,没有经过科学方法的检验,所以是不可靠的,不可归入永恒真理之列。
双盲实验又是一个科学方法的神话。似乎通过了双盲检测,某一种中药就能变成一块真理之砖。双盲实验是一种脱域的手段。而从中医自身的逻辑看,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病人都是在具体时空、具体地域中的病人,不存在N个抽象的全同的病人可以做对照。
1990年代末,约瑟夫·劳斯在其科学实践哲学中,利用了地方性知识这个概念,进一步消解科学的话语权。他认为,一切知识都是地方性知识,科学也不例外,从而将科学知识从普遍性的高度上降下来,与地方性知识拉平。以往,地方性知识只适用于某地,而普遍性的科学则适用于所有地方。现在,劳斯把普遍性的科学约束到一个特殊的地域——实验室。对此,蒋劲松有很好的阐释:
与流俗见解相反,科学知识具有高度的地方性。近代实验科学家的研究主要是在实验室中进行的。在实验室这个高度人工化的场景中,科学家对研究对象进行隔离、操纵与追踪,从而构建一个人工的简单化的“微观世界”来使得原本异常复杂的自然现象更容易把握,容易控制,相关的信息更容易获得。[[4]]
根据科学实践哲学,即使是被认为最具普适性特征的物理学,也只是一种实验室中的知识。在实验室中,气垫导轨可以把摩擦降到最小,从而使得实验数据严格吻合牛顿定律。所以,我们不能说:“牛顿定论在伦敦成立,在北京也成立”;而只能说:“牛顿定律在伦敦的实验室成立,在北京的实验室也成立”。而这两个地方的实验室,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建造的,都以同样的方式对自然进行了简化。因而物理学定律貌似具有的普适性,是通过在不同的地方设置了同样的人工环境而获得的。
但是,为什么实验室中得到的知识貌似也能应用于实验室之外,劳斯指出,这是因为我们把整个自然变成了实验室,即“大自然的实验室化”。
把科学知识和技能拓展到实验室之外,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对环境的复杂性进行重组。不过,这种要求往往是通过简化自然环境实现的,而不是使科学实践适应于更为复杂的环境。[[5]]
因而,科学的普遍性只是大自然的实验室化导致的一种幻觉。比如汽车的流水线是全球一致的,为汽车所特别修建的高速公路也是全球一致的。标准化汽车需要运行在标准化的公路上。高速公路就是为了汽车制造的人工环境,是汽车最大的附件。医院里的现代设备也是这样,需要安装在专门为之设计制造的房间。
劳斯不仅将科学从神坛上拉下来,送回实验室里,同时还指出了,恰恰由于把实验室知识强行施加于大自然,才导致了今天全球性的生态问题和环境问题。
这种对科学话语的解构,是从空间维度上进行的。然而,普遍性这个概念还隐含着时间的维度。
三,真理之碑意象的破灭
从时间维度上考虑,则会发现,科学知识是一种当下的知识。
按照真理之砖的意象,科学是冥冥之中的知识,当然是某种超越时间的永恒的知识。但是,人们又同时接受一种与之矛盾的观念,即科学是处在不断的发展之中的。
发展就意味着现在的知识否定了过去的知识,同时也意味着,未来的知识要否定当下的知识。这个过程被赋予了正面的价值与合理性。新的科学知识替换旧的科学知识被说成是更新,意味着进步与发展。所以,这种替换是被褒奖的。比如接受营养学指导的人们,常常会很高兴地接受新的结论,放弃与之相冲突的旧结论,是因为他们觉得接受了更好的生活指导。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意味着人们以前是在一种错的知识的指导下生活的,并且也意味着,现在也是在一种错的知识的指导下生活的——因为科学会发展。也就是说,如果按照科学依据来生活,这种指导是不稳定的。比如,关于某种营养素的价值判断,就不断被颠覆;很多早期的抗生素现在成了禁药。但是,这种不稳定却不被认为是科学的问题,反而被解释成科学的进步!
康德相信存在某种超越性的具有绝对确定性的知识,称之为先天综合命题(判断,知识),来自理性,又与经验相关。[[6]]这种先天综合命题,就是冥冥之中的真理之砖。然而,此后,作为康德两大佐证和案例的欧式几何与牛顿物理学先后被非欧几何与相对论所否定,两者都不再被视为冥冥之中的真理。
1930年代,波普尔提出证伪说,科学变成了有待证伪的假说。至于证实,则永远不可能。这就意味着,当下的科学知识,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理之砖。
因而实际上,科学在时间维度上的永恒性(普适性)已经被否定了。
当然,科学主义者并不甘心,提出了一个替代性的说法:没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事物,只有科学尚未解释的事物。意思是说,某件事情,即使科学当下无法解释,将来总是能够且必然能够给出解释的。或者可以这样理解:那个永恒的真理的铭文,是存在的,即使现在没有掌握,没有获得,总有一天,会被科学所掌握,所拥有。[3]
这个说法把科学的永恒性推向了无穷远的未来。按照波普尔的说法,这个命题本身是不可证伪的。因而这个命题只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向好处理解,是个一厢情愿的决心;往坏处理解,是个谎言。
还有一种常见的观点,叫渐进说。渐进说认为,尽管科学当下还不是真理之铭文,但是在趋近。借用计算机术语的比喻,叫做向下兼容。就是说,科学不断在发展,去粗存精,比如相对论之取代牛顿力学,并未彻底否定牛顿力学,而是吸收了牛顿力学中正确的部分。即使将来相对论被新的理论所取代,那些正确的内核也会一直留着,于是科学会一天比一天地趋近于永恒之真理。
渐进说其实是一种循环论证。即首先假设了真理之砖的存在,然后论证了自己在趋近真理之砖。如果预先不知道目标在那里,怎么能知道,自己是在趋近它,而不是在远离它?渐进说的另一个问题是,不符合科学“进步”或者“发展”的实际过程。按照库恩的观点,理论与理论之间是范式转换,类似于心理学中的格式塔转换,范式之间不可通约。新理论并非是精致化的旧理论,并非是在原来的素描稿上填了色,加了装备;而是截然不同的图案。比如说,在牛顿物理学中作为基本概念的引力,在广义相对论中被理解为空间曲率的一种表现形式,变成了一个导出量,甚至是一个不必要的物理量。
科学并不是真理之砖,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如果我们以真理之碑作为比喻的话,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角度看,科学家手里拿着的,不是扫帚和拂尘,而是锤子和钢钎。科学知识是科学共同体的产品,那些铭文正是科学共同体自己刻上去的。
况且,即使将来的科学能够获得所预期的普遍性,那也是将来的事儿。凭什么现在就要求占有那种普遍性的绝对的知识才可能有的话语权?而当下的科学,注定是有缺陷的科学。永恒的科学只是科学的理想状态,是科学所追求的目标,并不是科学当下所已经达到的状态。[[7]]
四,历史中稳定的传统
从时间的维度看地方性知识,则会发现,地方性知识具有高度的稳定性。如果我们使用另一种名词,“传统知识”(traditional knowledge),来指称我们称之为地方性知识的知识,则其时间意味更加明显。
地方性知识是在历史中、在所处地方的自然环境与文化传统中生长起来的。某种地方性知识的历史越悠久,就意味着它有越长的稳定性,也就拥有越高的价值。则按照地方性知识来指导,人把自己当下的生活根植于历史之中,具有高度的稳定性。[[8]]
人的行为需要某种依据。我曾经提问:除了科学依据,我们还有没有别的依据?如果这别的依据与科学依据发生了冲突,是否要以科学依据为准?随后,我提出了另外两个依据,一个是个体的经验依据,一个是集体的历史依据。历史依据可以理解为长时段的个体经验依据的统计平均值。在几个依据的排序中,我把历史依据放在第一位,经验依据放在第二位,科学依据放在了第三位。[[9]]
一种知识体系,拥有越长的历史,就拥有越长的历史依据。传统知识的价值是在时间中展开的,也是在时间中被赋予的。
作为地方性知识的传统知识,虽然被约束在某一个空间,但是具有时间的长度。
进而,如果从传统之所发生之所起源来考虑的话,则传统知识的合理性,是其本地的生态系统的稳定性所赋予的。文化多样性与生态多样性是相互建构的。[[10]]
2003年10月,我前往丽江市石头乡利苴村做田野调查,在村委会的办公室里发现了几个箱子里装着医疗保险证,据村委会主任说,这是当地政府的一项利民政策。每人每年交十元,就可以享受医疗保险,到县里的医院可以用十分之一的价钱看病。
但是,这项看起来不错的政策,很多村民并不喜欢。村主任曾经外出打工,算是见过世面,他也不喜欢这项政策,他说了几个理由,主要有二,1,村子里很多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辈子没有打过一次针;没有吃过一片药,身体很好。2,西医不管用。他本人曾经得过肾结石,在城里的医院花了几千元,无济于事。后来,乡里的草医(可以理解为比较简陋的或者更加地方性的中医)用山上找来的一些“草根根、树根根”,让他熬水喝。几个月后,他再去医院检查,结石没有了。
在村主任的个体经历中,普适性的西医显然不及地域性的草医(中医)。这里耐人寻味的是,草医所用的并非是所谓名贵中草药,而是本乡本土的“草根根,树根根”。廖育群讲过一个故事。一位名医让他的徒弟到山上找一棵不是药的草,即可出师。该徒弟找了好几天,回来禀报,“遍观草木,虽有不识,但无一非药。”师笑曰“汝业已成,可去。”[[11]]按照中医的说法,山上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泉,无一不可以入药。很多草医可能“文化水平”不高,但他们实际上是对本乡本土的动植物和矿物最为熟悉的人,是最具有地方性知识的博学者。这种知识的合理性来自历史,来自传统。它的历史越悠久,意味着与本地生态有过越久的磨合与互动。
作为本土环境的一部分,人的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从本土环境中选择一部分物质,使人恢复与其环境之间的和谐,这是最直接的方式,也是最经济的方式。
五,普遍性与信念是相互建构的。
按照赖欣巴哈的说法,对于这种知识的追求,是一种逻辑外的动机,是人的心理需求[[12]]。人渴望一种绝对的确定性的知识,这样才会心里踏实。符合这种心理需求的知识,无疑会被赋予更大的话语权。
从好的方面说,科学知识的普遍性,是一种信念。它之所以成立,恰恰是因为它被人们所相信。因为人们相信,所以会认为存在一种普遍性的知识。
中世纪以前,科学只是诸多关于世界的解释方案中的一种,既不是唯一的,也不是最重要的。在工业革命之后,工业文明在全球泛滥,科学逐渐成为最重要的乃至于唯一的解释方案。
那么,科学是因为被普遍接受而被认为是普遍性的,还是因为科学是普遍性的,从而被普遍接受呢?
对于中医之被西医所取代,也可以做如是观。
科学在空间上的普遍性和时间上的永恒性都是这种逻辑外动机所引发的幻觉。这种我们曾经以为冥冥之中的真理之砖,其实是人类自己生产出来的。而且,正是这种真理之砖的无边堆砌,导致了我们当下所面临的全球性的环境危机和生态危机,导致了人类文明所正在面对的灭顶之灾。
在这种情况下,根植于传统的地方性知识,会焕发出新的价值,会成为未来文明的星星之火。
参考文献
[1]本文受到国家社会科学重大项目“科学实践哲学与地方性知识研究”(13&ZD068)和“西方博物学文化与公众生态意识关系研究”(13&ZD067)的支持。此外,还获得“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助”“博物价值与生态文明建设”(SKZZB2015044)的支持。
[2]田松(1965~),理学(科学史)博士,哲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包括科学哲学、环境哲学、科学思想史、科学人类学、科学传播等。
[3]对于冥冥之真理之砖的假设,我在另外一篇文章中提出,不需要从本体论角度加以讨论,只要在认识论层面不断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则必然会走向相对主义立场——不存在唯一的绝对的知识,各种知识是平权的。在相对主义和地方性知识之间,存在着共生关系。参见田松,何以知其然也——上帝视角与相对主义,科学与社会,2015年第四期,pp62-69。
[1]克利福德·格尔茨,地方知识:比较视野下的事实与法律,地方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M],商务印书馆,2014,第253页
[2]中文见刘华杰译,《怎样做一名科学家——科学活动中的负责行为》之附录,《1999年世界科学大会文献选编》[M],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4年
[3]中国科学院、中国科学院学部主席团,关于科学理念的宣言[J],科学时报,2007年2月27日,A4版。
[4]蒋劲松,作为环境问题根源的实验科学传统初探[J],阳光下的民科(“我们的科学文化”第二辑),华东师大出版社,2008.
[5]约瑟夫·劳斯,盛晓明、邱慧、孟强译,知识与权力——走向科学的政治哲学[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246页。
[6]赖欣巴哈,科学哲学的兴起[M],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35页。
[7]田松,我们就是不需要蛋白质[J],科学的越位(“我们的科学文化”第六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收入《警惕科学》[M],上海科技文献出版社,2014.
[8]田松,科学的技术与经验的技术——兼论中西医学之差异[J],哲学研究,2011年第2期。
[9]田松,中医为什么要有科学依据[J],社会学家茶座,2005年,收入《警惕科学》,上海科技文献出版社,2014.
[10]田松,人们文明的生态、技术和文化前提[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 2011年3月第43卷第2期, pp35-39.
[11]廖育群,医者意也——认识中医[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51-52
[12]赖欣巴哈,科学哲学的兴起[M],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25页。
The Stable Life within History: Reinterpret the Locality and Universalit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ime
TIANSong
School ofPhilosoph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The Centerfor the Research on Value and Cultur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100875, China
Abstract: The concept of localknowledge could be regarded as the one counterpart with science, as theuniversal knowledge. The word ‘locality’ is a concept referring to space; but,the universality implies the aspect of time. Considering from the perspectiveof time, local knowledge usually keeps stable. The long history it has, themore stability it has. However, scientific knowledge intrinsically has theunstable feature. Because of that, science is required to be innovated anddeveloped; moreover, the new one is viewed as good and virtue. The localknowledge is rooted from the local history, tradition, and the localenvironment; while the scientific knowledge is heading to the future, getting outof locality, disembedding. The current scientific knowledge do not have theuniversality beyond time and space at this moment, in fact, it is an idealstate that science is expected to reach in future. The universality ofscientific knowledge is not what it already has, but a belief, or even adelusion.
Key Words: local knowledge;universality; the inscription of the truth stele; the historical evidence.
作者:田松,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科学史与科学哲学教授。哲学博士、理学(科学史)博士,富布莱特学者,做过大学物理教师、报社采编、电视策划、专栏作家,曾先后在北京大学作博士后工作、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哈佛大学作访问学者。曾涉足科学思想史、物理学哲学、科学伦理学、科学社会学、环境哲学、(科学)人类学、科学传播、科学与艺术研究等领域;偏爱跨学科案例研究,如以牛奶、食品工业、垃圾为对象的综合研究;是国内最早关注垃圾问题的人文学者之一;近期主要工作为文明研究,如“工业文明批判”与“生态文明建设”。著有《稻香园随笔》、《警惕科学》、《一触即崩》、《学妖与四姨太效应——科学文化对话录》(与刘华杰合著)、《神灵世界的余韵——纳西族:一个古老民族的变迁》和《有限地球时代的怀疑论——未来的世界是垃圾做的》等著作。并有《宇宙逍遥》、《在理解与信赖之间》和《魔镜——埃舍尔的不可能世界》等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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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田松的科学网博客
链接:http://blog.sciencenet.cn/home.php?mod=space&uid=309667&do=blog&id=994186